题记:“爱与不爱之间,究竟距离有多远?我能用什么度量那段距离?一串钥匙,一块蓝莓派,还是一次旅行?”
《蓝莓之夜》是王家卫导演的一部文艺片,讲述了一位遭遇男友出轨的姑娘,在不断的行走中,最终找到自我,再次遇到爱情的故事。
这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电影,但并不粗制滥造。相反,影片极细腻,如王家卫一贯精雕细琢的风格:画面流光溢彩、霓虹五彩斑斓、爵士乐暗哑低沉、节奏慵懒伤感、柔光特写镜头温情纯净,用这些婉转低回的手法凸显人物失恋时的悲恸无助、失魂落魄。
01
贝莎遭遇男友出轨,深爱的男人背着她有了新欢。她关乎这个男人、这份爱情、这个世界、以及两人未来的构想轰然倒塌。
街旁的餐厅成了贝莎的避难所,在很多个悲愤崩溃绝望涌来的瞬间,餐厅主人杰瑞成了她倾诉的对象。杰瑞告诉贝莎每天晚上打烊时,其他食物都剩余不多,但蓝莓派几乎没动过,
“蓝莓派没问题,大家就只是点了别的。你不能说蓝莓派有什么不对。真的就只是没有人点而已”。
贝莎吃完了那个蓝莓派。
杰瑞喜欢用摄像机记录每天光顾的客人,来代替写日记。他还帮助客人保管钥匙,这些钥匙,有各种留在这里的理由。
它们的主人,有的是以为爱情会天长地久的情侣,有的是可能已过世的老人,等等。总之,主人因可知不可知的原因不再返回,任由钥匙带着自己的故事,沉睡在玻璃缸底。
这不由让人想起那些所谓的爱情桥、爱情锁。恋人们将刻有双方名字的锁扣到栏杆上后,把钥匙扔进水里。以为这样两人就可以天长地久,永不分离。
他们用这种方式来见证当时似乎是忠贞的感情。但所谓的爱情锁真能锁住一生吗?
光看看陈升的“明年你还爱我吗?”的演讲会,就知道情意不测,人心薄凉。让人不甚唏嘘,感慨叹息。
钥匙串起了一个故事。故事开始有多热烈,结束就有多荒芜。这些沉睡的钥匙,锁住了一段秘密,暗哑了一场光阴。像人们经历过或如暖阳般光明或如苔藓般阴暗的往事,将之埋藏到内心深处,不再示人不去触及。那是他脆弱柔软的真情。
而玻璃缸的纯粹透明亦如我们展示在众人前的自我,表面看来无遮无拦不设防,但其实都有被掩饰的背面。
02
失恋时光如此痛苦难熬,贝莎想要将男友家的钥匙丢给杰瑞保管,又舍之不得。她去了男友住处楼下,此刻街灯昏暗,灯火阑珊。她从窗户看到了对方和新欢亲热的场景。
长情者沉溺痛苦,薄情者新欢在怀。
世间事,讽刺不过如此。
感情绚烂如花火,再深爱也免不了烟消云散曲终人散的落寞。他的背叛也好,她的伤心也罢。最终只不过是他已抱新人笑,她却沉沦惹人笑的悲剧。
它的不公平之处就在于开始是两厢情愿的事,而结束却只是一个人做了决定,丢下另一方徒留伤悲。
感情的变质,从来也只是一个人的事。
我们到底要积聚多少好运气,前世拯救几个银河系,才能遇到对的人,相伴走过千山万里路;我们要鼓起多少勇气,抚慰多少伤痕,才能再去相信再去爱?
贝莎背起行囊准备旅游,远离这片伤心地。她准备越过那条街。
“要如何向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说再见?这一次,我没有对自己的爱情说再见。”
从跌倒到决定重新开始,也只是相隔一条街的距离。“过去那条街并不难,关键是谁在对面等你”,你也不知道你在等待谁。也许穷尽一生,也遇不到可以托付终生之人。
这一程又一程的路、一片又一片的景、一场又一场的背叛,那些相遇又离分的人、握紧又放开的手、真真假假的诺言谎言,消耗着你充沛的生命力与对世界的梦想。
但你还是,决定跨越那条街。
03
贝莎从这个城市漂泊到那个城市,用忙碌的打短工麻痹自己,忘却情伤。
她驻足欣赏过飘忽而过的云,看过残阳如血的落日,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,目睹了他人支离破碎的感情,参与到别人的狂欢与孤独中。
贝莎遇到了苏琳与阿尼夫妇。他们彼此相爱却互相伤害、他们余情未了却冷若冰霜、他们试图沟通却沉默不语。
他借酒消愁,她寻欢作乐。
苏琳知道怎样可以最大程度伤害到阿尼,她带着不同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。某一天,忍无可忍的阿尼爆发,激烈争吵情绪失控,最后阿尼遭遇车祸。
苏琳永远地失去了阿尼,这才发现自己对之压抑的汹涌的情感,可为时已晚。
贝莎遇到了少女莱斯利。莱斯利是赌场上的高手,猜得出每一场牌局,洞悉所有人的心理。可是她却怀疑父亲的爱,怀疑人类的情感。莱斯利想要看望父亲却又拒绝见面。
直到,最后父亲离世。
“我学习着不去相信他人,谢天谢地,我并没有学会。我学习着去相信他人,多么高兴你令我相信。”
旁观了他人的生活,贝莎发现:这世上没有一种感情不是残缺不全的、没有一个人不是有着假象的另一面、没有人不是带着过往的缺口与伤痕,行走在这阴晴不定的人生旅途中。
“有的时候,我们需要通过别人来看清自己,于是,我们就会多喜欢自己一点。”
兜兜转转、寻寻觅觅,困惑贝莎的问题逐渐明朗,她的内心亦趋向明澈。这段失恋之旅、心灵之旅、更是回归之旅渐趋终点。贝莎踏上了归程。
此时的她,已经从一个失恋后只会痛哭流涕的小女孩成长为内心坚强的大女生。
她成熟了,成熟是对伤害最本能的保护。
“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、看陌生的景、听陌生的歌,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你会发现,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忘记了。”
贝莎再次去了劈腿前男友住处附近,发现对方已搬家。
“有的时候,有钥匙,也未必打得开那扇门。也许,就算打开了,里面的人也不在了。”
因为对方,早在选择背叛时,就已经对你关上了他的心门。
曾经的锁,打不开一扇早就不爱你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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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王家卫的很多电影中,那些笑靥如花的姑娘,那些纯良忠诚的男人,最终的最终,他(她)们都未曾得之所爱。在片尾,他(她)们茕茕孑立踽踽独行、在飞扬的沙漠中、在异乡的街头、在石头森林的冷硬中,留给观众一个大广角下空旷寂寥的背影。
他(她)们的骄傲与自尊,被随意侵犯践踏;他(她)们的付出与真情,被恶意轻视伤害;他(她)们的感情与纯粹,被无情背叛与摧毁;他(她)们的爱情与信仰,爆裂得如此凛冽辛辣。
曾经的温柔缱绻不在,已风化变质,只剩相忘于江湖。
而在《蓝莓之夜》中,贝莎回到餐厅,去看望杰瑞,“我走了那么远才回到这里。”因为心底难舍的眷恋,因为是潜意识中的港湾,她一直与他保持联系。她一直在给他寄无回邮地址的明信片,告诉自己的状况与随想。
“有些话,写比说好”。
书写是多么含蓄隽永、意犹未尽的方式。写给他如同写给自己。你是否从文字中看懂了我想要告诉你的话,你是否更为接近我的内心?
明信片,是贝莎为自己准备的回程票。
他读着每一张她寄来的明信片;他写着每一封想要回给她的信;他做着每一份没人选的蓝莓派,
“为什么还在做卖不掉的蓝莓派?””因为,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走进来”。
他,一直在等待,等待她回来。
终于,在这个寒冷的夜晚,在音乐的浅唱低吟中,在灯光的温柔闪烁中,他在餐馆中等来了想要等待的人。
这一次,蓝莓派终于有人选。
贝莎,也是具化了的红尘中的长情男女,他们怀抱赤诚之心,用力去爱,认真去爱。在被背叛、被伤害、被离弃后导致自我的小屋毁损,一片狼藉流离失所,千疮百孔再难圆满。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重建,然后再次架构起对爱的深信不疑、纯粹向往,鼓起勇气去对待下一份感情,坦诚去爱下一个人。